时间：2023-05-09 15:49 来源：湖北省 作者：枣阳市第一人民医院 严梦洁 通讯员：邱枫
抬起头看看，那密布的乌云，是这三年的疫情。
来到医院开始转科，是我所能接触这片“乌云”的最近距离，纵使这场疫情已经与每个人息息相关。
他人少有的苦痛和疫情已经成为了我的每一天，普普通通的每一天。
口罩、头套、手套、甚至防护服，他们构成的我们所相信并被证实的所能的保护我们的最后的外部防线之一。
另外一个，是每天一遍的雷打不动的核酸检测，以保证周边的感染病例可以第一时间找出来。
核酸采集的人群有我们医护，还有患者及家属。我们的要求是每天都要采，他们是定期采集。
疫情期间住院部的程序是繁琐的，每日进出要被限制，家属陪护需要核酸才可以进来，而且每个患者根据病情也只能有一至两个陪护。
我在呼吸内科，这个科室里大都是一些老年慢性病患者，慢性阻塞性肺疾病急性加重占了其中很大一部分比例。还有就是各种肺炎，包括新型冠状病毒肺炎。当然新冠不会在我所在的病区接受治疗，而是集中在一个为此设立的病区，并有我们呼吸内科的医生过去诊治，而我的上一任带教也是因此调整过去了。
患者一生中少有的跌宕起伏，对我们来说已经是每天所见证的普通事件罢。
距离下班还有：3小时30分钟。
“走吧，去查房。”
“好。”
每天早上查房看着病床上的患者，他们像我的爷爷奶奶一般，体质虚弱，像残烛，是被风随便一吹就能熄灭的残烛。而我们的任务则有两点，一是缓解他们现在的病苦，二是尽肯能避免他们的病情再次加重。
他们已经经不起任何的风吹草动了。
“奶奶，你家属来了吗？”23床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奶奶。因“咯血3天”入院，CT检查提示占位，初步考虑是一个中央型肺Ca，综合考虑需要做一个纤维支气管镜来辅助临床诊断及治疗。这种介入检查是需要家属陪护的，而她住院来都是一个人。
“我跟他说了，今天应该来了吧。”她缓缓睁开眼睛，左眼皮耷拉着盖住了半个眼球，另一边也是“情况堪忧”。
“好，尽量快点好吗？十一点就轮到你了，他过来了还需要签个授权委托和知情同意呢。”
“我催催他，没办法，年级大了，摸不到。您包涵包涵。”她缓缓起身。“好。”我转身离去，留下老奶奶“纤细”的手指与按键机上“挺拔”的按键做抗争。“解锁、电话簿…”一阵手机播报的声音不知从病房飘向了何处。
距离23床“手术”开始还有：2小时40分钟。
现在正值呼吸系统的疾病高发的秋季，听带教老师说患者比往年反常的少了很多。也正因如此，难得没有加班而下了几个早班。
开核酸！更衣！下班！去做核酸！回家！
脱掉闷热的防护服，向核酸采集点走去。
距离23床“手术”开始还有：43分钟
医院的核酸采集窗口，一个约六七十岁的老爷子正在核酸采集窗口，我排在他后边一两米的距离等着，等他做完。
他的胸椎是弯曲过大的，有些许向前凸起，呈一种“驼峰”的感觉。手里拎了两个包，里边是衣服还有一包口罩。
情况看起来不大妙，明明很快就能采集好的核酸，但是耽误了这么久。
“医生您就帮帮我吧，求你了。”老爷子委身在窗口前，透过钢化玻璃的开口看着里边坐立的医生。里边的护士扭头看向老爷子，透过钢化玻璃的开口把就诊卡还给了他。
“不是跟你说了这里采核酸需要医生开单才可以吗？”
“我真没骗你啊，就是医生让我来的，让我来这里做核酸的。”
护士再一次跟他讲了一遍流程，很熟练，像是演练了成百上千遍。
“求你了！求你！你通融一下！她等等就要做手术了，需要有人去照顾她，下边让我做了核酸才能上去。”老爷子像农村老家的小孩一样，手脚并用的开始“撒娇”。
“我给你钱！我给你钱行吗？求你了，给我做一个吧。”
“都跟你说了，没找医生开核酸做不了！要不你就去外边做。”采集点的医护也有点着急了，耽误了不少时间了。
从侧面看，老爷子的眼角是闪着光的。
内心无味杂陈，对老爷子的同情，对他耽误太久时间的怨气。情绪夹杂之间，我竟忘了该如何说话。嘴，被“上锁”了。
距离23床“手术”开始还剩25分钟。
“喂，医生。我家老头子现在在做核酸的地方，那边不给他做。”是23床老奶奶的电话。看了看眼前的老爷子，应该是他了。
“走吧，我带你去做核酸。”
医院这个系统中，如果流程不出错，办事还是比较迅速的。而我也很快的带着他去做了核酸。
“谢谢你，你真是个好心人。”他的高龄在我的身高面前，却是很难抬起头。
高龄带给他的丰富经验在信息时代终于是失效了，而“附赠”的体型佝偻却让他很难在年轻人中抬起头。憨厚的性格，终于是让他低头了一辈子。而想起护士熟练的告知，我不知道这样的老人还有多少。
“如果不是你…”他不断地在用语言对我进行感谢。
距离23床“手术”开始还剩11分钟。
“喂？小严，人不用找了。导医带他做了，现在人已经上来了。”
我看着眼前的老爷子，生不起丝毫的埋怨，是我没有与他核对身份的。
对一名医生来说，我犯了忌讳，所幸没有犯下严重的过错；对于患者来说，被一个不靠谱的医生治疗算不上好的体验，所幸没有带来什么影响；但是对于老爷子来说，我却是一个好人。
距离23床手术开始还剩1分钟。
“姓名？性别？科室？床号？”
“姓名？性别？科室？床号？”
“姓名？性别？科室？床号？”
23床手术开始了。
轮转的生活，并没能像小说或者影视作品里那样跌宕起伏，它是平平淡淡的每一天。而我们平淡的每一天对患者却是尤为重要，那极低的容错就需要我们把严谨变为习惯。
“在上级医师的指导下，逐步参与医疗活动。通过每日的工作来发现自身不够严谨的地方，并在未来酿成大错之前加以改正。在平淡的每一天中习得经验。”
我想，这就是我来这里轮转的意义吧。
